烂得从容Friggi

又名《逃荒路上俩小情儿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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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U，往西走，上世纪初，无具体时间，地点均为虚构。
因为知识储备贫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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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白就只剩下小白这一个儿子，老张也只剩下小张这一个儿子。

小白人如其名，白净，睫毛长长像个小姑娘，漂亮。

小张不精致，但天生一副笑模样，眉眼弯弯笑不见眼，喜庆。

小白和小张的交情来自于一根被遗漏在地里的地瓜。

那地瓜很瘦小，跟两个干瘪虚弱的孩子一样干瘪虚弱。它很幸运地逃过了逃荒者们的耙找，存活了多些日子，最终被小白从土里翻了出来。

这一切很不幸被小张看见了。

那时老张正带着小张路过这片荒地，歇凉时小张下田埂来放水，正瞅见一个瘦高的小子，芦柴棍似的细手刨着坑，从土里扒拉出了这根地瓜。

于是小张暂时放下第二生理需求，食物当之无愧跃居第一，偷摸绕去了那小子身后。

小张很精，与之相比那傻小子就呆多啦，在这种时节刨地瓜，都不知道先瞄瞄周围。

小张的精来自于数不清的被打。他身板不壮，天生运动能力又欠佳，打人打不过，被打也跑不掉。在这样的时代——这样贫瘠，这样弱肉强食得鲜明的时代，体格占了生存率要素中很重要的一部分。

体力不够，只能脑力来凑。值得庆幸的是小张算得上聪明，生活教给了他所有能让他活下来的东西。

再说回那时。小张悄没声儿摸到那小子身后，清楚地看到了那根地瓜的全貌。

小孩儿手腕粗，不长，根须牵着泥土，粗褐色里露出的红色表皮让他嘴里顿时冒出酸水，唾液争先恐后地涌出。

小张悄么鸡儿地咽下口水，拍拍那小子的肩:“小兄弟？”

小白转过头，看见的是一张表情狰狞的脸——

“……胡扯！小爷我演技卓越，骗人无数，只是抢个小地瓜怎么可能流于面皮，喜怒不形于色才是爷的风范！”

已经二十多岁的小张拿狗尾巴草甩了小白满脸草渣子，小白捏住他的手，一脸嫌弃:“我承认您是比我多挨了七八年饿，但演技这事儿您还是得有点儿数吧。”

小张张开嘴，瞪眼欲骂，突然又似是想到了什么，转转眼珠子终究没开口。只是把编好的狗尾巴皇冠戴到小白头上，又弄了小白满头草渣子，蓬头垢面宛如那日——

小白转过头，小张看见的是一张只能分辨出牙齿和眼白的脸，仿佛糊满了牛粪烂泥，非洲难民也不过如此了。

“呀！”小张吓了一跳，盘桓已久的计谋顿时烟消云散，“爷只于书中听闻见豕负涂，今日一见可真叫人心惊肉跳。”

那小子并没有一开始看上去那么傻，因为他趁胆小张说骚话安抚自己的时候，抱起地瓜撒腿就跑。

“哎！你大爷——”小张反应慢了半拍，跳起来要追，小白却突然停了步，小张来不及刹车，一头撞上，两个早就饿到没力气的孩子顿时倒作一堆。

小张撞得眼冒金星。他压在小白身上，勉强先爬起来。涌出肚腹的饥饿感不停地催促着他，他喘着气，从小白手里拉过地瓜就要跑路。

胸前一股力扥住了他，小张一个踉跄又砸下来，两架皮包骨撞在一起那是真疼，他龇牙咧嘴地低吼:“你大爷——”

“你是北平人。”

小张愣住了。那小子很脏，但他的眼睛不脏。近看像泡在水里的棋子，黑白分明，无尘无垢。

小张瞟了眼手里的地瓜，吸口气:“爷是，怎么了？”

小白不开口，但小张看到他的眼里亮起来，从饥饿感里爬出无限的熠熠光彩。

“我也是，我也是从北平来的。”

*

山河不移，流民似水。

你俩加油。